hopelessness

【雷卡】The free sea 6

陆
他们到达的下一个地方是布满火山口的高温地带，早上起床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浓浓的倦色。泼了把冷水将脸上的疲惫给抹掉后穿戴好肥厚的防护服出了门。
踩着脚下的火山石，隔着层厚厚的鞋底他们也能感觉到那股可怖的炙热。周遭没有一点植被生长只有暗色的石块堆积在一起，时而还有几颗从高处滚落的石子夹在在其中闪着明灭的火光。远处有轰鸣伏地震响，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炙热又增添了一分。这里的温度是之前去过的任何一片沙漠所不能相比的，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喜怒无常的火山。喷射出高温的岩浆淹没地壳，不可阻挡的燃烧一切，使得空气都灌满了温度，卡米尔不禁感觉连呼吸间都吸满了火山灰子。
雷狮抓着卡米尔的手臂把他一把拉过，交换了位置换做他站在外边，果不其然不远处的火山又在宣泄出它暴躁的情绪。通红的液体向下蔓延融化覆盖了一层一层的石灰，胀开的气泡缓缓的撑破，然后埋下几声闷响。
越走向里边走越能感觉温度也愈渐的在升高，高温之下，一度刷过脊背滑过下巴的汗水现在也已经干涸，仿佛不需要它冒出就已经先一步被蒸发。早上的时候两人的精神状态就并不是很充沛，这也进一步影响到了维持他们行走的体力。卡米尔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一种麻木的感觉侵袭了整个身体让支撑着的力气被抽走，一瞬间所有的重量都压了下来，摇晃一下就要往地上倒去。雷狮见状立马抓住了卡米尔的手臂，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卡米尔最终蹲下一边膝盖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脑袋发胀得一顿一顿发疼，肺部也像是被狠力挤压一般的让胸间的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窒息与晕眩，卡米尔觉得随时要昏过去。撑着手要起来但无论怎么使力也只是增添了与地下这份炙热的距离。雷狮蹲下身看向卡米尔，但此时卡米尔的眼前一片模糊，视野跟火烧过一样的浮动不清，他愣了一下迟迟没做出动作。
“上来啊，愣着干什么？”
“不，大哥我自己能走。
“上不上来？” 雷狮松开手，卡米尔立刻失去了支撑摇晃几下要往地上摔去。最终卡米尔还是伸出手搭住雷狮的双肩俯身贴住他的后背，慢慢将全身的重量交上去。雷狮抓着他的双腿颠了一下确认抓稳了才支起膝盖起身，卡米尔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脖子，雷狮能感觉手上抓着双腿时不时的在一个劲往上蹬，像是要借力减轻一点重量一般。雷狮便狠狠的颠了他一下，抱在脖子上的力道立刻随着他的动作收紧了一下，这才安分了下来。
“蹬够没？”
“大哥，我现在没事了您放我下来。”
然而雷狮权当没听见，反而抓紧了抓在腿上的力道，过了一会儿卡米尔才埋着脑袋任由他背着走动。他们感觉面前扑来的热浪呈一股一股的状态，收回去又吐出来，这就让人感觉不太对劲了，前面一定有些什么。雷狮加快了迈前的脚步，在高温环境下负重行走是十分辛苦的，不论卡米尔的身子算得上多瘦削，但也还是多增了分重负在雷狮身上。卡米尔能感觉到雷狮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粗重，双肩也随之而上下起伏。
“大哥，让我下来，这样下去体力透支，很危险。”卡米尔抬起手拍了拍雷狮的肩膀，但雷狮却还是没有给他一句应答。侵袭来的热浪令人睁不开眼，也几乎无法呼吸，在火山喷发的轰鸣中，卡米尔隐隐约约听见其中混杂了些其他的声响。
雷狮脚步一顿，卡米尔赶紧挣开他的双手站回到地面上，眼前的景象令人咂舌。展现在眼前的是片赤红色的液体，水面慢腾腾滚动着气泡，撑破的气泡沉下换来浓烟的升起，又是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连带着水面的波澜一起朝他们扑来。雷狮向后一退抓着卡米尔的手臂把他拉退了好几步，脚下的炙热更生一分，低头一看方才踩着的地面现在竟被融化的一塌糊涂。
卡米尔觉得这滚热的空气中似乎夹带着什么其他的味道，他深吸几口气，仍能闻到股咸涩味。过高的温度使得嗅觉都变得迟钝，光是深吸几下卡米尔就觉得鼻腔被烧得作痛，即使如此那股咸涩在充满了焦味的空气中还是格外的明显。他注意到这水声意外的熟悉，推来又收去，哗啦作响。在水面的远处只能模糊的看见条浅浅的红线，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出现在卡米尔的脑内。
火山海？
为了确认这个猜想，卡米尔欲要向前走去，却被雷狮一只手挡在身前。他指了指地下，卡米尔有些不解的低下头。
“这地上有东西。”
蹲下身一看确实能看见暗褐色的地面上铺洒着些什么晶体状的小颗粒。卡米尔将小颗粒捻在指尖借着些光查看了一番，为了证实最后一步猜想，他把小颗粒放到唇边舔了一下。咸涩的味道在舌尖上散开，还带着股烧焦味，味道说不上好，又烧又咸，像极了烧过的塑料，卡米尔咽咽唾液想将这令人晕乎的味道冲掉。
“是盐。”
如果推来的浪泡是浪花，翻腾的液体是海水，细碎的小颗粒是盐，腾起到的浓烟是海风，那么眼前的确实是片火山海了。
雷狮起身视向眼前赤红色的海面，海翻腾着向他不住的怒吼，像只暴躁的野兽吞吐着它的愤怒。海水打上熔岩，熔岩立刻消软下一半，扑向地岸，凹凸不平的地面被灼烧得冒着气泡。同四周喜怒无常的火山一般肆意的摧毁这周遭的一切，直至所有的东西熔化崩塌，滚落凝结，将其摧毁的空无一物也不曾有过停下的意思。这片海，活像是头没有任何理智的发狂野兽。卡米尔看着海面波澜起伏，时而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响引得远处又有什么滚落崩塌的声音迭起。他摇了摇头，这片海迟早会将自己毁灭，野兽可以凶猛强悍，但不能愚蠢失智。正如雷狮所寻找的海一般，可以自由不羁，可以桀骜不驯，但不能温吐软弱亦或是愚蠢可笑。一片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一味毁灭的海，雷狮可没有什么理由要征服。
火山地带不适于久留，在卡米尔再次感到视线重叠之前雷狮已先一步抓着他的手臂向回走去。卡米尔抬起脸，像是被水雾模糊得乱七八糟的眼前他似乎看见了雷狮的手在狠狠地攥紧，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
回到飞船雷狮去浴室淋浴，卡米尔则是去倒杯盐水喝。在火山里的身体的大量排汗带走了体内的盐分，过后得要补充才行。卡米尔这么想着抓着杯柄的手都有些发软，光是个杯子都有些要拿不住。欲要推开门却瞅见了门框上的一行字，蹲下身看清楚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Free Sea
那是刚出皇宫时写下的，那时他拿着笔有些胆怯的看向雷狮，犹豫许久后才写下。明明在皇宫抄写笔记时都能把笔画繁多的生词写的工工整整，这时却没由来的感到手生，最后还是使了劲的加重笔画硬生生的描了一遍。卡米尔起身看见一边还有几道一高一低的刻印，标写着日期，站直身子，个头早比最下面的那条直线要拔高了一大截。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吗？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内却发出手把拧动的声响，好巧不巧的让卡米尔挨了个迎面礼。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事，大哥，给您。”
雷狮看着蹲在地上捂着头的卡米尔有些奇怪，接过盐水仰头饮尽，把杯子扣在桌上视过绘制一半的图纸。画面的尽头是一道红线，表示着前方已没有了道路，火山之海是他们经过的最后一个海，但心愿中的自由海却仍是没有找到。孩童一腔热血的气势燃尽后剩下来的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哥…”
“继续前进。”
雷狮拿过笔划过那道红线，超出纸边的痕迹画在了桌上。尽头，终点？只要他还有力气找，那就没有什么终点。
“好。”
卡米尔接过笔，低着头看着那圈圈画画的图纸，沉思着如何从这无路之路破出一条继续前进的道路。雷狮点了支烟，一个傍晚就在纸笔摩擦的作响与烟波的环绕之下被打发过去了。
笔杆停止晃动倒在桌上，烧到底的烟蒂也被插进了满当的烟灰缸。卡米尔取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皮和夹的发红的鼻梁与耳后，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踩下垃圾桶的板子把雷狮那被插得满当的烟灰缸倒掉。
没有终点的旅程让他的图纸一片空白，前方已经没有路了，那他究竟要画出什么样的图纸与风向标规划着今后的道路？卡米尔对此很苦恼。
草草解决完晚饭后雷狮感觉困意与疲惫全部一股脑的压了上来，他就先回了卧室休息，卡米尔则还在驾驶舱里对着那张几乎全白的图纸冥思苦想。
雷狮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全身都沉的厉害，像是要陷下去一般，脑袋也不住有些发疼。四肢不同程度的酸痛着也没办法让他翻身换个姿势，他就这样不是很舒服的做了个梦。
他置身在一个蓝色的房间，里面所 有的东西都是蓝色的，床，柜子，水杯……他刚要起身，脚下的一切却霎时变成了冰凉的水流，几片蓝色的砖瓦瞬间不见，转而成了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放眼望去没有尽头，像极了现在没有方向可去的他们。接着他又看见了一艘飞船降落在眼前，飞船的样子再熟悉不过，是他们的羚角号。梯子放下走下的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蓝眸的少年有些胆怯的张望着四方，而紫眸的少年却一把抓过他的手张扬的笑着指向前方。蓝眸的少年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像是装进了世界上所有的星星与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他们手牵着手走远了这片海域最后消失不见。接着眼前的海开始变换，有他见过的，也有他没见过的，一个比一个要更为波澜与震撼，旷阔无边，但雷狮却感觉莫名的空虚。
他不认为他是个迷途者，他有着明确的目标，寻找着一片绝对自由的海域，那是他的毕生追逐的梦想。但这时候所有的海呈现在他眼前却觉得视觉十分的疲劳，觉得那都只是千篇一律的咸水般无趣。
一个温吐的声音传入海面，但雷狮确确实实听到了。
“你到底在寻找什么？”
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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