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lessness

【雷卡】The free sea 7 完结

柒
卡米尔夹着笔，笔头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突然屏幕上亮起了红灯，放大开来的红圈不断晃动发出警报。
“前方有大片水域，请停止前行。”
前方有水域？但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天上才对。
他点开修复系统，想着大概是飞船的探测系统出了问题吧。但警告的页面却再次跳出占据了大半个屏幕，论他怎么点击退出键都无法让画面撤回。无论是水源的探测还是障碍雷达都纷纷拼命呼喊着停止的信号，卡米尔终于感到了不对，但已经迟了。
窗户的玻璃被冲碎，冰凉的水劈头盖脸的涌下，把他冷得一个激灵。他用最快的速度反应来现状，让自己保持下冷静。摁下开关把保障与备用系统一一打开，但这时操控系统却接连的瘫痪了，飞船仍没有停止继续向前行驶去。越来越多的水漫进驾驶舱，直到漫过他的腰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如果不把事情给尽力挽回那么他们的结果将会是溺死在水中。所有的神经都紧绷到要断裂的程度，血液如同潮水般翻腾在体内上冲到头脑，一系列的反应让他眼前发黑头脑晕眩，甚至都要抓不紧操控杆。但这是他的过失，他必须把一切都挽回，哪怕是把自己放到最危险的位置上。
又是一股强水流冲进，刺耳的警报声都没了叫喊淹没在水中。水流把卡米尔卷起，紧接着把他整个人向后甩去。卡米尔连抓住个东西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甩到了墙壁上，一声闷响不知道是撞到了身体的哪块骨头，总之足以让他眼前闪了几下疼得倒吸一口气。张开嘴喘息的一瞬间水就钻了空子的灌了进去，连个缓神的时间都不肯留给他。卡米尔吃痛的咬咬牙，他迎着冲来的阻力扒着墙起身，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变成了厚重的累赘，每一块被撞到的地方都在一顿一顿的疼痛发出哀嚎着，但他现在必须要回到驾驶座上。
如果系统的总控制机都进了水就彻底完了。
现在让飞船关闭了舱门已经太迟了，如今怎么责怪疏忽与过失显然没有任何用处了，水依旧不受控制的侵袭着整艘飞船，现在状况来看飞船沉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这艘飞船是他和雷狮一起制造的飞船，自由海还未找到，没有飞船雷狮以后要该如何再去寻找自由海？弃船离开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外面大概是片深水域，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卡米尔看向被玻璃罩隔着的按钮，他想到了最坏的选择。
那是自保系统的按钮，是当时他偷偷安上去的，在最危险的时候会最大限度地保飞船周全，代价是驾驶舱会被锁死承受一切伤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拳砸碎了玻璃罩摁了下去，指尖顿时冰凉的可怕。任由强劲的水流将身体带倒摔向墙壁，身体承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猛烈的撞击而发出了悲鸣，他昏昏沉沉闭上眼。
雷狮被身下传来湿濡感给弄醒，他摸了摸床单，并不是平常那般干燥光滑的触感，而是湿漉的粗糙感。紧接着有股冰凉的水意爬上了他的手臂，他感到不对劲，从床上猛地坐起便看见周围已经被水侵袭的差不多了。
飞船进水？
眼前的状况顾不得他再有什么其他反应的时间，忽然弦线一绷。
卡米尔还在驾驶舱里。
雷狮翻下床一脚踩进淌水的地板，他狠推着门但却被水压给死死的抵住了。驾驶舱隐隐有什么指示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齿轮转动运转的声音。
“飞船自保模式启动。”
“驾驶舱关闭。”
水慢慢地停止了涌入，但却能隐约的听见隔壁驾驶舱满是被水侵袭的声响。雷狮的手臂紧绷到颤抖，青筋狰狞地撑起皮肤。他并起肩膀费力的后退几步，紧接着把身体狠撞在门板上，也一拳砸在墙壁上，企图能让隔壁的驾驶舱能接收到一些消息。但他又被弹了回去，手臂与肩膀疼痛不已的发麻着，但现在没有一丝一秒容的他反应疼痛。飞船的这个按钮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但却没有立刻拆除，他明知道卡米尔会这么做。雷狮越想越生气，他开口咆哮着吼向墙壁那头。
“卡米尔，你听着，你现在立刻给我把自保模式关闭！”
但墙壁那头却仍是没有回应。
“你听我的还是听飞船的？”
最后的一分钟倒计时响起，比海水还要冰凉东西的刺进雷狮的耳膜，他更加狠命的撞击着门板。
“10、9、8、7···”
这么有本事擅作主张，怎么就没本事出来？总是这样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上，当他雷狮是什么了？
“5、4、3···”
这种应该有你在身边的地方没有了你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卡米尔！！”
雷狮怒吼着撞开了门踹开了驾驶舱的隔板，用着几乎要掐断卡米尔手腕的力气把他整个人都拽进怀中，却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沉入了海中。
冰凉海水覆上双肩，在水中他的一切动作都变得迟缓，水把视野模糊住让他无法看清眼前，大量的水灌入鼻腔与肺部把体内仅存有的氧气统统挤出。卡米尔醒了过来，吃力的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呛出一大串气泡被消音在了水中，雷狮反手捂住他的嘴。
他们依旧在不断的下沉。
卡米尔的发丝在水中柔顺缓慢的飘摇，纤长的睫毛随着水流而颤动。他的手紧攥着雷狮的背后，却一面又费力的指着上方蹬动双腿。
放开我
他抬起头睁开眼朝着雷狮开口，很快又因为水的涌入而紧闭上眼睛。雷狮其实只要松开了手完全还有机会能游上去，但现在却还要拖着自己这个累赘一起。原因也有一个，卡米尔并不会游泳。
卡米尔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雷狮的手臂将他从肩上拉开，伸着脚奋力挣扎尝试与雷狮拉开距离，雷狮却紧紧抓着他不放，力道如同一道沉重的铁锁把他这颗累赘给铐在了身上。
放开我。
卡米尔再次张开口嘴唇张合几下做出了明显的口型，他蹙紧了眉已经急得有了怒气。这不是开玩笑，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谁都会死。
不。
雷狮将他的要求给否决，用着更大的力道把他往怀里扣。
周围已经变得黑暗，他们逐渐下沉到了阳光所无法照射到的地方，充满阴森与寒冷。
意识随水流沉到了更深更深的地方，卡米尔感觉他的一切动作已经被冻结住无法动弹。他看向雷狮的脸，雷狮平日那竖起的硬发这时却十分柔软的飘扬在水中，头巾随水流飘悠环绕着四方，像是影片的慢镜头一样放映在他眼前，缓慢又美好。那双紫眸并没有因为溺濒临死亡而感到恐惧或为之昏暗，而是向着前方的黑暗投出最为倔强傲气的光芒，仿佛在说着。
我们都会活下去。
这一切在卡米尔的眼中仿佛像置身于梦境一般自由而美好，这是他的光，从幼时到现在从未改变，从未。
但自由海是雷狮的梦想，雷狮必须活下去，必须要去找到他的自由海。这是卡米尔的坏毛病，他总是没有办法不为雷狮的利益而着想。于是他做出了反抗，他用着不亚于他练体术的力气蹬向雷狮。
那一瞬间他轻盈向后飞去，两边的景物飞快的闪过，气泡滑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那勒痛他的力道消失了，雷狮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步。
因为我爱您。
雷狮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张合几下的嘴唇没有合上，倒不如说是没有力气合上，任由海水肆意灌进。轻盈的身体变得沉重而无法控制的向下坠落，一起寻找自由海的他归宿是片海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早该明白有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一味的隐藏着没有发觉，但已经太迟了。
雷狮的脑内嗡的一下炸开，全身的血液在冰凉的海水中却在沸腾叫嚣着，仿佛要冲破皮肤。视线投向远处那个正在下沉的人影，雷狮恨不得现在就把整片海给炸成个烧焦的空底，然后狠狠拽起卡米尔的领子揍给他一拳。
卡米尔一直是这样，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
雷狮很讨厌卡米尔这一点，但无可奈何地是，卡米尔毕竟还是卡米尔。无论被雷狮教训多少次，就算被揍得鼻青脸肿，在危险出现时他还是会不假思索地冲出去。
现在雷狮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游回飞船，这样他确实可以再继续前进，再继续寻找自由海。另一个则是去把卡米尔拉回来，但风险足够大，越往下水压就越高，他们会有着被水压挤压到无法动弹，内脏破碎最后溺死在海底的危险。
不用缺氧感的逼迫，他潜往了下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他到底寻找的是什么？
卡米尔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雷狮拽住他的手腕向里一拉，手臂环住他的腰部把他牢牢的圈在怀中，有力的双腿蹬动着将两个人的重量带起逐渐让身子上浮。光慢慢透出，离海面的距离不远了。但这时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用肉眼可观的速度朝他们砸来，雷狮感觉额头一阵钝痛，随之而来的下坠感再次包围了他们。
他们坠落到了比刚才要更深更黑的地方，缺氧感无情的挤压着他的肺部，压榨他体内一丝一毫的氧气，将他的意识冲淡，将他臂弯的力气给扯开抽离。视野与闭眼无差般的漆黑，他再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撕破这片黑暗。
他们的最终归宿是沉溺于海底？
雷狮感觉身边有强烈的水流擦过，带起一串气泡落在身上痒丝丝的。他无暇顾及这些，他真的再没有能力气带动两个人的重量向上游去。纵使拼命的蹬动双腿也是徒劳，雷狮闭上了眼。
划过的水流一下比一下要更为频繁与猛烈的冲撞来，忽然一道光划过，这是个开端的契机。流露出的光把漆黑的幕布给扯下，千万道光晕亮了整片海洋，再没有任何一角的黑暗存在，雷狮顿时觉得压着的窒息感消失了。
卡米尔睁开眼，抬起头望见的便是被擦亮的海洋。从四周划过灼亮的光点，仿佛在海中燃烧，点燃了无数的星烁。脚下流淌着闪烁的星海簇拥着他们，使得身上似乎都要染上这璀璨的颜色。
同海一般深邃湛蓝，又如星空般星辰浩瀚。群星绽裂落在他们的额前颊边，那些小小的星粒子落在身上给他们打上了一层被光晕笼罩着的轮廓。
晶亮的星烁好像落进了卡米尔的眼中，湛蓝的眸子像块精致的镜匣子，把海底沉星收进匣中装成个小小的缩影。而那蓝色在加深，深得像片海。
一股无由来的冲动同电流般扫过四肢在身体中央窜流，最后停在了心脏猛地炸裂开，心在为之响彻着呐喊。
雷狮感到从未有的明朗，他收紧又放松了一下双臂，再次抱紧。他的自由海必然是比什么都要广阔的海，但又正正好是一个能够牢牢抱在怀中的大小。
这是一片美丽无际又自由的海洋，海面上清晰的印着他的身影，是独属于他的海，是他所深爱的海，他的自由海确实是找到了。
飞船穿过云端，半开的窗子吹进了些凉风，卡米尔睁开眼，眼前就是被光晕笼罩的天花板。他从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体因酸痛而发出小小的悲鸣，他感到喉咙干渴得厉害便放轻了动作下床去倒水喝。他咽下半杯水看见了门框的那行字迹，拆开水笔蹲下身对着门框写着些什么，风吹过额发，卡米尔抬手把鬓发拢到耳后，这时雷狮从卧室出来给卡米尔肩上披了件外套，拿过剩下的半杯水饮尽。
“又在写些什么小孩子的东西？”他看着那后半行句子轻笑一声，一把揽过卡米尔抱在怀中。
“自由海，这不就找找到了吗？”
旅者找到了他的自由海。
“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但旅者的旅途会就此结束吗？
“继续前进。”
当然不会。
“好。”
拂晓拉起，风轻轻地带过海的气息，他们依偎着在一片自由的海洋里，静静地接吻。
旅途将不会结束，直到永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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